青年翻译家李继宏翻译的《傲慢与偏见》不久前出版,随即掀起轩然大波:一方面,其对原著的“研究型”译法并未获得广泛认可,在“驷马马车”基础上新造词汇“四驱翠轼”等译法在读者中引发争议;另一方面,他对“此前33个译本都很糟”的评价更是成为业内舆论火力的焦点。有评论说,翻译的“傲慢”和“偏见”,在这部译本中都齐了。
这不仅是一本翻译作品的是是非非。
这次风波,距离李继宏译《小王子》引发“一星运动”的纷争已有3年,这期间,他的每本新书出版都伴随着相似的争议。业内人士指出,炒作话题,已成为一些出版机构屡试不爽的促销手段。某些作者、译者或出版人的某些姿态,也许只是制造话题的需要,但是图书市场的营销病态,却值得人们认真对待。
马车名称对标奔驰奥迪?
“四驱翠轼是什么?”
“不明觉厉,神翻译啊!”
围绕新译的《傲慢与偏见》,新造词汇“四驱翠轼”成了网上热议的话题。
炒热争议的恰恰是李继宏的一篇《<傲慢与偏见>中的衣食住行》。他在文中特别介绍了《傲慢与偏见》 原著中林林总总的马车,比如小说开头的chaise and four这个词组,以往一般被译作驷马马车。但李继宏认为,这样翻译不足以显示出这辆车的档次和车主的身份。他从18世纪的相关书籍中查到小说中不同马车的价格,“用现在的轿车来打比方的话,‘chaise and four’大概相当于奔驰S600,‘phaeton’相当于奥迪TT,‘chaise’相当于雅阁、帕萨特或者凯美瑞。”
因此,他采取音译的方式,将chaise and four译为四驱翠轼,如同给了这辆马车一个型号,并加注释,详细说明它的价格与档次。
这样的翻译很快就在读者间炸开了锅。有人感到新奇,但更多的还是吐槽:“四驱是指四轮驱动,不能代表马的数量。”“轼是古代车厢前面用作扶手的横木,用在这里合适吗?”还有读者发表上千字的科普文章,指出贵的不是车而是马,驷马马车足见主人的阔气,而将chaise and four和chaise理解为两种车,更是闹了笑话。
当然,“四驱翠轼”只是整部译作中无数类似译文的一个缩影。李继宏为《傲慢与偏见》一共加了371条注释,引用241本专著、期刊,写了1.6万字的导读。有学者认为,这可以被称为一种研究性翻译,能为读者提供小说的背景;也有不少读者反映,太多的新造词和注释让人心累,完全打断了阅读的流畅感。
复旦大学文学翻译研究中心副主任王柏华认为,在这场纷争中,要警惕因为“四驱翠轼”这一个单独案例,而否定在翻译中使用新造词的用法。“别忘了‘罗曼蒂克’‘德先生’‘赛先生’这些当年的新造词在当时的冲击力。”她认为,翻译有助于扩展和更新语言,需要陌生化和张力。当然,能否找到精妙的译法,有赖于译者的灵感。而对于一些日常的词语,另辟新词就不是那么必要了。
为何同样的噱头能炒3年
抛开具体的翻译不说,李继宏针对同行的言辞同样引发争议。在北京的一次读书沙龙上,他一如既往地强调“我的译本是最好的”,并且评价《傲慢与偏见》之前的33个中译本“内容很模糊,人物性格也并不鲜明”。
有读者提出可以直接看原著,却被李继宏评价为“非常可笑”:“即便是现在英美受过高等教育的普通读者,也很难真正读懂这本书。”他给出的解决方案是,要真正欣赏原著的内涵,就必须看他的注释。为了说明为翻译此书耗费的心血,李继宏公开表示,曾经“用10天就译完 《追风筝的人》”,这次为 《傲慢与偏见》 耗费了3年时间。不过,就在他声称的这3年时间里,他新译的《月亮和六便士》等书相继出版。
有读者发现,这不是李继宏第一次拿其他译本说事儿。3年前,由他翻译的《小王子》 在腰封上打出这样的宣传语:“迄今为止最优秀译本”“纠正现存其他56个 《小王子》译本的200多处硬伤、错误”,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,大批读者在豆瓣网上参与“一星运动”抵制他的译本。但之后,“李继宏版世界名著新译”系列陆续问世,类似的争议都会在新书出版之际出现。几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指出,炮制话题制造争议,已经成了某些出版方屡试不爽的促销手段。这一次,许多人已经不愿意再说话了,“因为越骂越是帮他们的忙!”
这反映的其实是当下图书市场的一个普遍问题。为了知名度不惜搏出位、搏话题甚至搏骂名的商业竞争逻辑,已经渗透到了图书行业,而这样的炒作正在蔓延。一位图书编辑感慨,这一次次风波正提醒我们好好反思一下,我们的市场究竟出了什么问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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